文史漫谈-宜昌码头改革始末

  新中国成立初期，宜昌市委领导城区数千名码头工人，持续几年开展了反封建把持制度的码头改革，使宜昌码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  宜昌位于长江三峡东口，具有“上控巴蜀，下引荆襄”的交通战略地位，素以“川鄂咽喉”、“三峡门户”著称。

  旧时宜昌陆路交通闭塞，“蜀道三千，峡路一线”,对外交通仰仗长江舟楫之便。宜昌又是地处长江中游和上游的分界处，上下游山情水势不同，船型和驾船技术各异，所以上下水船只需要在宜昌换船转载。

  1896年《中英烟台条约》,辟宜昌为通商口岸，在宜昌设领事，办洋行，开辟洋码头，经营轮船运输。继后，日、美、德、法、意、瑞士、西班牙和挪威等国接踵而至，宜昌过载的码头的地位更加显著。

  1949年7月16日宜昌解放。当时，城区码头岸线，上起古城北门紫云宫，下至新辟港区亚栈，全长21华里，共有码头38座。货物起坡下河，全靠肩抬背扛。

  当时，宜昌码头组织为职业工会，下辖13个码头支部，两个直属组和一个海员装卸支部，每个支部设支部长和码头分会理事长各一人，每一支部管辖几个码头，每个码头又有头绪(即小把头)、带班、跑街、管帐和管钱等，这些人均不参加装卸劳动。

  宜昌码头工人，是一支人数众多、受苦最深和影响颇大的劳动大军。抗日战争时期，因转运国民政府西迁和大批军工器材入川，码头工人增至一万余人。宜昌解放时尚有三千余人。按土洋码头划分“土胯”和“洋胯”。各个码头又以乡土关系结帮，人数最多的是本地帮，其次是江西帮、汉阳帮、武穴帮、孝感帮、河南帮、湖南帮和襄阳帮。帮中又有许多小团体。各帮和各个小团体之间，也是各行其是，明争暗斗。

  在封建把持制度下，把头多采取世袭制，长期霸占码头，主宰工人命运，垄断装卸权，把持力资分配权。他们还与反动势力相勾结，压榨迫害码头工人，欠下累累血债。

  宜昌刚解放时，大把头逃跑了，小把头仍然把持着码头，有的以生意清淡为借口，大批开除工人；有的制造谣言，散布“变天”思想；有的怂恿工人争业务打群架。码头改革迫在眉睫。

  从1949年7月至1952年底，宜昌码头改革经过三个阶段，从根本上废除了封建把持制度。

  第一阶段，调查情况，因势利导，制定和完善改革方案宜昌解放不久，宜昌市委，即把解决码头问题列入重要议事日程。市委书记、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彭天琦、市长刘真、副市长解莅民等主要领导人，都先后分别到码头调查情况。并责令市总工会组成专班，深入码头调查情况，发动工人，改革码头。

  1949年8月，市工会筹委会成立码头工作组，抽调干部郭士尧、谷英杰、董家华等到码头开展工作。当时大西南尚待解放，支前任务繁忙。工作组第一个任务是组织码头工人支前。通过工人登记，招回被封建把头开除的七百多名工人。当时，水运粮食25万斤抵镇川门，急需起舱上坡。码头工人闻讯立即前去搬运，很快完成任务。

  工作组深入码头和工人家庭，宣传工人是国家主人翁的道理，发动他们选出自己的代表，参加管理码头。8月16日，宜昌市码头工人临时代表会成立。千百年来处于社会最低层的码头工人，开始站立起来，并强烈要求斗争封建把头。

  “工人不听话，用麻布口袋装了丢到江里去”。郭正福的兄弟郭正明(管帐),还以做假帐欺榨剥削工人。经宜昌码头工人临时代表会决定，于11月13日，在码头八支部开展对郭正福、郭正明兄弟的斗争会，拉开了宜昌码头工人反封建把持制度的序幕。市委书记彭天琦和各码头的工人代表都参加了斗争会，大长了工人阶级的志气，大灭了封建把头的威风。

  斗争会后，全城13个码头支部都分别召开了首次工人代表会议。这次会议中心议题是如何调整工商关系，以利城乡物资交流。经过讨论，代表们一致认为，只有取消封建陋规，合理计算力资，才能使码头复苏。最后通过七项标准力价，基本实现按等按件计算力资。

  11月17日，彭天琦、刘真、解莅民等人，签发了《关于实行劳资两利，整理码头与调查力资的建议》,提交宜昌市各界人民代表大会讨论通过。这个建议的实质是码头改革方案，主要内容是：

  第一，“养老养小，不养不劳而获”,主张按劳计酬，取消按股分帐，和“干股”、“湿股”、“二八分成”等封建剥削方式。

  第二，实行按等按件计算力资，取消多收运费的陋规，以利城乡物资交流，实现工商两利。

  从1950年1月至1951年8月，宜昌码头改革进入全方面实施阶段。改革的核心是建立工人管理码头的机制，从封建把头手里夺回权利。

  在建立宜昌码头工人临时代表会和工会代表会的基础上，1950年1月，宣昌市码头工会筹委会成立。这标志着代表封建把持制度的码头职业工会被取消。同时，以民主投票方式，选举产生了宜昌市搬运临时管理委员会。码头工人郭开友，由码头工会筹委会选派北京，参加了全国搬运工会代表会。

  9月30日，政务院第26次会议通过中国搬运工会《关于建立搬运公司，废除各地搬运事业中封建把持制度》提案，并公布了《关于废除各地码头事业中封建把持制度暂行办法》。为贯彻政务院《暂行办法》,宜昌市召开了第二届码头工人代表会，从机关抽调干部组成工作组，进驻搬运临时管委会，开展码头改革。

  一、确立封建把头、特务和逃亡地主分子为清理对象，发动工人开展反封建斗争；

  三、合并码头，编成39个搬运大队，人员编制为2255人。经过改革，达到预期目的，涌现出一批积极分子，优秀工人被吸收入党，一批青年被吸收入团，为建立社会主义性质的搬运企业打下基础。

  1951年1月4日，宜昌市搬运公司成立，一批码头工人成为公司领导人和中层领导人。它的成立标志封建把持制度的结束。码头工人以真正主人翁的姿态参加劳动。

  1951年，在抗美援朝、反革命和土地改革高潮中，宜昌码头开展了民主改革。民主改革是码头改革的继续，重点是打击封建把头、特务、流氓的嚣张气焰，清算他们的罪行，使码头工人真正站起来当家作主人。

  8月，市委搬运民主改革工作队成立，共36人。他们经过培训，由队长张来升、副队长于元盛、刘建军带领，进驻码头。他们与工人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，访贫问苦，扎根半年，帮助工人提高觉悟，擦亮眼睛，揭发暗藏的特务和封建把头的罪行，开展说理斗争。

  民改工作队反复强调：“天下工人是一家”的道理，促使工人认识到过去分“洋胯”、“土胯”,分帮别派，对工人毫无好处，而是封建把头分化瓦解工人队伍、进行统治的手段。认识提高以后，大家愉快地服从公司统一调配，“土胯”上“洋码头”干活，“洋胯”到“土码头”做事。

  进入民主建政阶段后，工人重新登记工会会员资格。通过登记，对过去有轻微剥削的人，“洗脸擦黑”开展自我批评，取得大家谅解，准予登记。同时选举在民主改革和生产中的优秀分子参加管理。

  宜昌码头改革，硕果累累，变化空前。过去骑在工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封建把头、特务、汉奸、打手和地痞流氓，被推上历史的审判台。在反革命和民主改革运动中，宜昌市人民法院组成搬运分庭，开庭公审，依法判处16人死刑，执行枪决。判处王儒卿等7人死刑缓刑，判处数十人徒刑。另外，有190多人被清洗出搬运公司。

  经过改革，工人当家作主管码头。在改革中成立的宜昌市搬运公司，是当时全城第一个社会性质的企业。公司干部150余人，其余全是在改革中涌现出来的工人积极分子。其中9人担任各股、办和工会领导职务。过去封建把头把持码头，实行封建割据，乱价收费，坑害客商。搬运公司，实行统一业务，统一运价，统一调配，在支前运输、支援“荆江分洪”工程运输，推动城乡物资交流，恢复国民经济等方面，作出了贡献。

  经过改革的考验，有24名工人被吸收入党。有5名工人先后被提拔到宜昌港和宜昌市担任科、局级职务。

  经过改革，取消剥削，实行按劳取酬。在封建把持制度时，按权势大小定股，按股分帐，封建把头不劳而获，少则三四股，多则十三四股，工人累活，只分得一股。改革后按日分帐，全部营运收入，除上交行政3.5%和工会提取2.5%外，余下的94%全部归工人分配。民主改革后，实行等级月工资制，不论是旺月还是淡季，只要出勤，工资照发。工人生活显著改善，单身汉也娶妻成家了。在2012名工人中，自费修建房屋1110间。

  经过改革，得以兴办各种集体福利事业。搬运企业成立不久，建立了医疗所，免费为工人治病。建浴池两处，免费供应工人洗澡。

  1952年11月，为适应港口下移和改善工人居住条件，市政府拨款修建港务新村，竣工后，700余户、3000多人迁入新居。“昔日码头工，牛马臭苦力，下雨蹲屋檐，下雪披麻布；如今搬运工，国家主人翁，衣食不用愁，还要住洋楼。”

  经过改革，实行合理计费。改变了过去封建把头巧立名目，勒索客商和瞒天要价，宜昌市搬运公司制定了统一的力资标准，取消出口、进口、堆工、吊工、过档和垫档等收费陋规，实行按吨、按等和按运距计算力资。1950年，经市政府审核，部分货物力资下降了46%。改善了工商关系，推动了港口繁荣。

  经过改革，解放了生产力，广大工人从封建把持制度的束缚下解放出来，以国家主人翁姿态，爱惜客货，轻搬轻放，不使货物受损。先后改革工具60多件。在此同时，搬运公司购置驳船34艘，添置了一批跳板，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劳动条件，工效提高40%。

  宜昌码头改革，是新旧社会制度更替，新社会必定代替旧社会的一个缩影，是宜昌交通发展的基础。它的历史作用不可磨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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